“你这次一定能高中举人,只不过明天回去后,恐怕会见不到令堂大人了。”钟生看着眼前的这位道士,被他的言语震惊得说不出话。自己来到京城赶考,因为听说街上这个道士算命非常准,这才来试试,虽说得到了高中的答案,可道士说的话却让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。
“那我还考什么试?母亲养我大,我养母亲老,倘若连她去世我都不在身边,即使考中举人,又有何脸面活着呢?”
道士说:“倘若失去这次机会,以后恐怕就无望入仕了,你我有缘,我才特此将这事告知你。不过现在还有个办法,这是一颗药,让你母亲服下便可延长七日的寿命,你先派人将这药送回去,等明天考完试再回去就可以见到他了。”
告别完这道士,钟生失魂落魄,觉得早回去一天就早侍奉母亲一天,便想着连夜赶回家,可走到城门口,那驴子却不听使唤,连续换了好几头也还是无法调教,仆人说道:“明天只是考一天,先让我将这药带回去,你明天考完再回来也是不迟的。”钟生没有办法,只好听从了仆人的劝告。
第二天在考场上,钟生急急忙忙答完了考卷,气都没喘一口,便着急动身赶了回去。等到回到家以后,他的母亲早已好转了许多,才知道仆人带回来的丹药很有疗效,母亲看到儿子回来了,高兴的拉着他的手说:“我刚才梦到阴曹,他对我说,你平生没什么罪过,你儿子又如此有孝心,便赐你十二年阳寿。”钟声听了这话十分高兴,过了几天,钟生的母亲果然恢复了健康。
不久之后,到了放榜的时间,钟生果然高中举人,于是他特意跑到道士那里感谢,刚一见到道士,就跪倒在地拜谢,道士却说:“你高中举人,令堂又增添了寿命,这都是你德行纯正的福报,我没什么功劳的。”
钟生如今对道士的话已经深信不疑,于是又问道士自己将来的姻缘如何,那道士说:“你命中没有什么大富大贵,却注定高寿,只是你的妻子,前世因为不守贞洁,恐怕不久就会有性命之忧。”
钟生听了这话,伤心了半天,又问自己的后妻在哪里,道士说:“在中州,今年已经十四岁了。”钟生听了这话,就拜别了道士,临走之前,道士叮嘱他说道:“你前世和我一样,是个和尚,但因为前生误杀了一只青蛙,如今那青蛙已经转世成驴子,你一定要提防驴子,如果真的遇到什么危难就往东南方跑,或可救你一命。”
一年以后,钟生的妻子果然病死了。钟生的舅父在西江做官,母亲派他到那里看望舅父,钟生此行路过中州,便想看看那道士说的话是否灵验,这天他偶然路过一个村子,看到河边正在演戏,人群聚集的很多,在台下看着极为认真,这其中还有一些妇人在抱着一个小孩看戏,钟生看那小孩的打扮,应是富贵人家的后代。
钟生见人颇多,准备绕行,可此时他骑的那只驴子忽然受惊直冲了过去,没曾想将那小孩给撞到了河里。此时人群这才反应过来,妇人急忙喊:“快救小王子。”旁边的侍卫七手八脚地准备下河去找,可此时小王子却被冲得不见了踪影。又有些人回过神来,大喊着要抓钟生,钟生危难之际想到了道士说的话:如若遇到危难,应赶往东南方。便骑着驴子向东南方奔逃而去。
过了许久,驴子停了下来,钟生碰到了一个老人,赶忙下驴子作揖,老人领着他走进了屋里,自称姓方。问钟生是从哪里而来,钟生拜倒在地,将刚才所遇到一些情况告诉了老人,老人说:“这并不是什么难事,你住在我这里,我自有办法支开那些巡查的人。”
晚上的时候,老人从外打听消息回来,对钟生说:“这回事情可难办了,倘若死的是平常的人,我倒是有办法,但今天淹死的那个小孩居然是小王子,我刚看公榜说,藏匿罪犯的人和罪犯同罪,真的是爱莫能助了。”
钟生见此,跪在地上,不停地哀求着,老人想了半天,只能说:“到此时也没有别的办法,你先住在我这里,我明天再去听听风声。”
第二天,老人又出门探查消息了,回来之后,不安得更厉害了,钟生也十分害怕,老人此时也没有办法,倘若此时将钟生推出去,自然不久就会被巡查的人抓到,岂不是犯了杀人之罪?只能落座和钟生聊起了天:“你夫人多大了。”钟生回答,夫人已经去世了。老人思考了一会儿,忽然高兴地说道:“那我有办法了。”
钟生感觉很莫名其妙,于是问原因,那老人说:“我的姐夫在南山出家修行,留下一个孤女由我抚养长大,如今已经16岁了,人非常聪明,我把她许配给你好吗?”
钟生此时又想到那道士说的话,想着这大概就是自己的妻子吧,又想倘若真的娶了老人口中的那女子,自己也可以得到老人的照顾,于是就站起来说道:“小生从命,但我如今乃是杀人犯,恐怕连累了您老人家。”
老人挥了挥手说道:“不碍事,那女子的父亲乃是得道高僧,他的法术精妙,自然会有办法帮助你,等你成亲之后,再和我的外甥女商量此事,必然会有办法。”钟生高兴极了,就直接当了上门女婿。
不久之后,钟生就和那女子成婚了,那女子16岁,模样俊美,实在是好看,只是结婚以后,钟生却整天对着那女子愁眉苦脸地哭泣。
女子生气地说:“我即使家境不好,你也没有必要一成亲就如此嫌弃我吧。”钟生急忙说:“不是这个原因,姑娘生的天仙,我娶了你,实在是荣幸。”
随即,钟生将自己如何害死小王子的事情告知了她,女子拍着大腿说:“我的舅舅真是不干人事儿,这弥天大祸他自己想不到办法,却把我往火坑里推,如何是好啊?当下只能和我一同去求助我的父亲了。”
女子便连夜给钟生和自己缝了一副很厚的护膝,二人一早就赶往南山拜见女子的父亲。
二人千辛万苦来到南山,看到寺庙中坐着一个高僧,这高僧闭着眼睛不说话,那院子周围非常整洁,只是高僧所坐的那一圈却布满了各种石头和沙子,那女子也不选地方,就拉着钟生跪在那高僧的面前,女子叩拜说道:“女儿多年未拜见父亲大人,今日成亲,带着丈夫前来拜见。”
过了好一会儿,钟生和那女子只觉得这沙石实在是膈应,仿佛已经钻到了骨头里一样,二人痛的双腿都没了知觉,感觉实在支撑不住了,那高僧忽然开口说道:“你这小妮子也实在是害人啊。”
钟声和那女子低着头不敢说话。那高僧又说道:“可将那驴子牵来?”女子说没有,老和尚说:“你二人赶紧回去将那驴子牵过来。”
二人叩过头之后,连忙爬起身,狼狈不堪地跑回了家中,二人回家之后,按照吩咐将那驴子牵回了寺庙。过了几天,外面就传言说罪人已经被抓住处死了,夫妻这才为躲过灾祸而庆祝。
不久以后,庙里派了个小和尚过来,把一根砍成两段的竹子交给了钟生,随后说道:“替你顶罪的就是这位竹先生,你好好将它埋葬祭祀,也好消解竹先生所蒙受的冤屈,钟生接过竹子一看,竹子被砍断的地方居然还有血迹,于是二人虔诚地叩拜了神明,把这根竹杖妥善地安葬了。
事了之后,夫妻不敢再休息,连夜赶回了自己的老家。钟生的母亲见儿子领着媳妇儿回来了,高兴地直拉她的手。
从此以后,钟生凭借举人的身份在当地当了一个小官,日子虽说并不富贵,但也安康和乐。
过了十年,钟无声的母亲去世了,钟生安葬了母亲,替她守孝三年,他也因孝顺名声传遍了方圆百里。
后来,钟生活到99岁才去世,据说,他临终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:“我这一辈子还真的被那道士给言中了。”
原著:《聊斋志异》《钟生》
改编:暮有文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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