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提起地主,大家就会想起像黄世仁那般的坏蛋,欺压佃农,为非作歹,恶贯满盈。然而,今天苏苏讲的故事里面的一个地主,却是一个连吃饭都吃不起,一年也难得打回牙祭的地主。不信?却听我慢慢到来。
前不久,清明节,父亲带我们去给祖先上坟,经过一处荒草丛生的坟地时,父亲叹口气说:“可怜这个黄大林,做地主没有享到一天福,反而害了自己的儿女,看嘛,如今连个上坟的子孙都没有。”见我们都一副困惑的表情,父亲便说起了黄大林的往事。
黄大林小时候命真苦,母亲生他时大出血而死,父亲怨他命硬,克死了母亲,把他丢到大路边不管,被村里的光棍汉黄六斤捡回了家。黄六斤名叫六斤是因为他生下来时刚好六斤重,那时的穷苦人家,都是一字不识的文盲,也不会咬文嚼字,就顺势取了这个名字。黄六斤好歹有个名字,捡回这个婴儿却连名字也取不出来,看孩子皮肤黑,就叫黑娃。
黑娃十一岁那年,黄六斤生病去世,就此成了孤儿(他的亲生父亲因为家里穷得揭不开锅,就带着儿女投奔外省的一个亲戚去了,反正黑娃这个儿子他一天也没认过,黑娃也从不知道自己还有哥哥姐姐等一大家人),每天捡狗屎去卖给村里的地主家,换取一点干粮来填饱肚子。
一天,黑娃捡狗屎时正好碰到一个过路的算命先生,算命先生当时不小心脚崴了一下,黑娃好心把他扶到自己住的草棚里坐下歇息,又倒了一杯水给他喝。算命先生问他叫什么名字,黑娃就说没有名字,算命先生问他什么时辰生的,黑娃也说不知道,算命先生朝他住的草棚周围打量,发现屋后有一大片竹林,点点头,指着竹林说:“娃儿,我替你取个名字吧,你养父姓黄,就叫黄大林,按理说竹子黄了非好事,但你既然出生时就带了煞气,不好就是好,用这个名字可保你大吉大利。”黑娃虽然对算命先生的话似懂非懂,但有个正式的名字自然高兴,当下赶紧鞠躬,对算命先生表示感谢。
黄大林有了这个名字后,果然运气开始降临,不但每天狗屎捡的多,还不时会捡到一些意外之财,譬如行人掉落的饰品,钱袋之类,虽然不是很多,但日积月累,居然也凑齐一笔小小的横财。当时地主家因为儿子抽鸦片,入不敷出,在村里放出话,将一些贫瘠的土地低价贱卖,黄大林闻听消息,赶紧拿出积攒的钱去买。地主虽然一向不把这个狗屎娃放在眼里,但众目睽睽之下,手里的大洋实打实地奉到面前,也只得点头。
黄大林有了土地后,就像有了自己的孩子一样,当宝一样的伺候,四处捡狗屎将廋不拉几的土地养得肥肥沃沃,打理得寸草不生,庄稼收成自然后。
后来地主的儿子鸦片越抽越凶,老地主连病带气,一命呜呼,剩下这个败家子为所欲为,家里古董家具售卖一空后,就打起了土地的主意,一没有钱买鸦片就卖土地。
黄大林自己有了土地后尝到了甜头,小地主一卖土地他就去买,想方设法也要买到手,一来二去,原本属于老地主的土地全部落到了黄大林手里,黄大林成了村里不折不扣的地主,种不了的地都租给了村民,同样收取租子,大伙看到他,无不恭恭敬敬地喊一声“黄老爷”。
但这个黄老爷非彼地主爷,虽然盖起了青砖瓦房,娶了老婆,生了儿女,家里也喂上了犁田的牛,驮货的驴,但只请了数个长工喂牲畜,打理自己留下没有出租的几亩好地,连个女佣也没有,不但地主婆每天要洗衣做饭,连吃饭黄大林也是和长工在一起吃,表面上以示不徇私,其实是节俭成性。
黄大林酷爱土地成癖,每年收取租子后转卖出一大笔银元,就挨地界地向别的地主买土地,后来大家知道他的得性,故意把价钱抬得高高的,黄大林哭丧着脸,万分心痛地掏出银元,依旧照买不误。总之,他所有的钱都花在买土地上面,吃的差,穿得烂,简直过得比一些贫民还窝囊。
黄大林还经常去四处转悠自己租出的土地,随身必定带着捡狗屎的家伙,遇上狗屎依旧照捡无误,不认识的人看见他,衣衫褴褛,满脸沧桑,怎么也不敢相信他就是本地方上鼎鼎有名的大地主黄大林。
时也运也非吾之所能也,黄大林乐此不疲地收购土地,却未曾想到已经大祸临头,县城方向传来大炮轰隆的第二天,一直全副武装地解放军进了村,黄大林做为县城里最大的地主,立时被抓了起来,游街示众也就罢了,黄大林在批斗会上听到自己所有的土地全部要划分给贫下中农,立时昏死过去。
黄大林几天不吃不喝,就此一命归西。后来他的子女在文化大革命中,因为他的地主身份受到牵连,吃尽了苦头,对这个固执的爹是满肚子怨气,恨他买土地的愚蠢行为,不但没有给家里带来一点好处,反而祸害到子孙后代,所以连他的坟也是爱上不上,以至于今天荒废如斯。
听父亲讲完这个可怜地主的故事,我们皆是哭笑不得,我总结道:“黄大林就是被那个算命先生害了,不好就是好,相反,好就是不好,所以他有地主的身份而享受不到地主的福份。“
后来再一想想,造化弄人,世间上本来有很多事情是说不清楚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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