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一篇读水浒写的是杨志,文章中做了一个假设:
就算杨志他们不中计,不吃酒,没有被蒙汗药蒙翻,晃盖等人上来硬抢的话,照样也能成功。因为以杨志的武力值,最多和晁盖、刘唐之流打个平手,那十几个疲惫不堪的士兵肯定不顶用。到时候生辰纲还得丢,弄不好还得搭上小命。
结果,有人对杨志的战力判断提出质疑:杨志的武力值跟晁盖,刘唐差不多?
我解释说,在梁山杨志排名第十七,刘唐排名第二十一,虽然排名不完全代表战力,但也是战力的重要参考。晁盖的战力,应该不在刘唐之下。刘唐和雷横有过比试,比雷横略强,应该比朱仝要差。晁盖没有和人单挑的记录,但他明知朱仝和雷横两都头带人捉他,在未分敌友的情况下仍然不慌不惧,说明武力至少不比他们俩差。如果杨志战晁盖,几十合难分高下。这期间,刘唐加三阮等人灭了那十多个远来疲惫的兵丁当不在话下,然后七打一,杨志必败无疑。这还没有考虑公孙胜作法的因素,如果先来一阵飞砂走石,一通呐喊过后,当兵的早跑了,杨志更难抵挡。
对于这样的解释,也有人表示不认同:
按排名宋江武功应该很高了,排第一,还有孔明孔亮两个徒弟?水浒只有他收了两个徒弟。劫生辰纲是死罪,如果能硬抢为啥要智取?很明显抢不过才智取的。一行人中刘唐武功稍高一点,阮氏三雄在陆地上未必能抵那些军士,晁盖没显露过武功,按水浒的尿性,武功高强的人,必定会有战绩,晁天王貌似没有。杨志平林冲,平呼延灼,平鲁智深这些佼佼者,即便是对付刘唐晁盖联手,不说稳赢,至少立于不败。
上网查了查,关于这个问题的争议确实不少,观点也五花八门,所以干脆专门写一篇,谈谈自己的看法。不做不着边际的猜测,只根据原文进行推测和判断,参考的水浒传版本为百回本、百二十回本和金圣汉删改本。
先说晁盖的战力,由于晁盖没有直接与名将交手的记录,所以只能根据书中的描写进行推断。
首先且看晁盖刚出场时书中的介绍,“最爱刺枪使棒,亦自身强力壮,不娶妻室,终日只是打熬筋骨”,在水浒中被类似形容的还有两个人,一个是史进,一个是卢俊义,都是厉害的角色。晁盖在东溪村和西溪村的纠纷中,凭一己之力从有鬼的溪里走过去,夺了西溪村的青石塔放到自己这边。也就是说,溪里那个能在白日里迷人下水的鬼,奈何不得晁盖,西溪村所有的人众,也奈何不得晁盖。晁盖一个人能敌得过溪里的鬼以及一个村的人,不是一般的厉害。
其次是刘唐听说生辰纲这件事后,投奔晁盖,“闻知哥哥大名,是个真男子,武艺过人。小弟不才,颇也学得本事,休道三五个汉子,便是一二千军马队中,拿条枪,也不惧他。倘蒙哥哥不弃时,情愿相助一臂。”显然,刘唐认为晁盖比自己强,只愿做一个副手。而刘唐曾经和雷横比试过,战了五十余合不分胜败,以至于众士兵见雷横赢不得刘唐,想一起上去群殴,显然,雷横是落了下风的。吴用则说得更直接:“小生在篱笆里看了,这个有名惯使朴刀的雷都头也敌不过,只办得架隔遮拦。若再斗几合,雷横必然有失性命。”可见,刘唐的战力在雷横之上。
第三是朱仝去东溪村捉晁盖时对晁盖的评价:“须知晁盖好生了得;又不知那六个是甚么人,必须也不是善良君子。那厮们都是死命,倘或一齐杀出来,又有庄客协助,却如何抵敌他?”如果晁盖真的本事平平,朱仝这么说也哄不住众人。而且,我们知道宋江提前报了信,晃盖是有足够时间逃命的,他先让吴用和刘唐把劫得的生辰纲运到石碣村,自己和公孙胜断后收拾,说明他并不惧怕本地的都头朱仝和雷横。否则,他直接跟吴用等人一起走就好。要知道,为了收拾一些并不主要的家什,宁可等到官兵到来,恐怕只能有一个解释:没把那些官兵放在眼里。
我们知道,雷横的本事已经不低,朱仝是战力更强。在多年的征战中,除了被张清的石子打中过,未尝败绩,在梁山排名第十二。当然,也有人说朱仝排名靠前是因为他对宋江有恩,那么我们不妨看征方腊时朱仝最著名的一战。
当时,敌方有飞龙大将军刘赟,飞虎大将军张威,飞熊大将军徐方,飞豹大将军郭世广,飞天大将军邬福,飞云大将军苟正,飞山大将军甄诚,飞水大将军昌盛,宋江派出八员大将对敌,关胜战刘赟,秦明战张威,花荣战徐方,徐宁战邬福,朱仝战苟正,黄信战郭世广,孙立战甄诚,郝思文战昌盛,双方约定,捉对厮杀,直到见到输赢为止。结果斗到三十合之上,美髯公朱仝,一枪把苟正刺下马来,战斗结束。
而那个花荣斗了三十合也没有拿下的徐方,后来是被朱仝活捉。花荣的水平我们都知道,箭术第一自不必说,仅凭武力,也和秦明、呼延灼单挑过,都是五十回合不分胜败。这些人,武艺都不在杨志之下。换言之,朱仝的排名绝不只是和宋江有关系这么简单。而晁盖就算与朱仝相当,也不会输与杨志。
也许,人和人之间的武力不能简单对比。即使如此,我们可以只看杨志本人的战斗力,看看他是不是像一些人说的那么厉害。
一个经典的场面是,杨志失了生辰纲后,身无分文,去酒店吃饭不给钱,打倒了筛酒的后生就走,曹正拿着一根棍子来赶。在曹正的后面,他的小舅子带了三两个庄客赶了过来。
这时候杨志想的是:“结果了这厮一个,那厮们都不敢追来!”注意,杨志此时想的是迅速结果了曹正,必当竭尽全力。杨志挺着手中朴刀来斗曹正,曹正拿着杆棒相迎。在百回本里的描写是:“两个斗了三二十合,这汉怎地敌的杨志,只办得架隔遮拦,上下躲闪”。也就是说,即便杨志从一开始就想对曹正下死手,但仍然三二十合不能如愿。
排第八十一位的曹正,在水浒里基本上就是个配角。杨志在短时间内连曹正都拿不下,说他能够敌得过晁盖刘唐等七人,基本上那是纯属想象。
最后,我们再看看当时取生辰纲的安排。人员定下之后,大家商量具体的行动方案,晁盖问吴用:“吴先生,我等还是软取?却是硬取?”吴用笑道:“我已安排定了圈套,只看他来的光景;力则力取,智则智取……”
顺便提一下三阮的陆战能力,当时吴用帮晁盖找人,一下子就想到了兄弟三人,说:“我寻思起来,有三个人义胆包身,武艺出众……”劫生辰纲是需要陆战的,三阮的武艺出众,显然不指的是水战。到梁山之后,三阮也曾多次参加陆战,能力也并不差。比如那次三阮劫寨中了关胜的计,到了大寨发现空无一人,“帐前一声锣响,左右两边,马军步军,分作数路,簸箕掌,栲栳圈,重重叠叠围裹将来”,即使如此,他们也夺路跑到水边,只失陷了阮小七一个人。可见,三阮不会像有人想的那样,“在陆地上未必能抵那些军士”,要真是三阮本事平常,晁盖从庄里随便找几个心腹的庄客就好了,费那么大劲找三阮帮忙劫生辰纲做什么!要知道,即便最后官兵要来抓晁盖,想跟着上梁山的庄客也有不少,可见那都是一些亡命之徒,并不胆小怕事。所以,吴用和晁盖找三阮的原因只有一个,那就是准备硬拼。
看见了吧,人家本来就是做了两手准备,根本不存在“很明显抢不过才智取”这样的问题。如果杨志不吃蒙汗药,哥几个也会强行拼了他。至于“能硬抢为啥要智取”的问题,一是硬抢毕竟风险比智取更高,也更费力,只要思维正常的,恐怕能智取都不会选择硬抢。另一个,晁盖等人上梁山之后,几次提到“只可善取金帛财物,切不可伤害客商性命”“我等自今以后,不可伤害於人”,可见,晁盖等人并非草菅人命之辈。生辰纲是贪官的财产固然可以夺,但押送的军官和士兵并非十恶不赦,不必非得要了他们的命。
综上可见,杨志的生辰纲是必丢的,他虽然神勇,晁盖等人亦不弱,七人(白胜不算在内)以逸待劳,早已稳操胜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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